第六十章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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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侃,就见宝知从垂花门外快步走入。
她瘦了一些,本就尖小的脸藏在发鬓里,衬得一双桃花眼黑白分明,樱唇轻抿,嗔怪:“哼!竟叫你拔得头筹!衬得我的迟到这般显眼。”
这一句黏黏糊糊的撒娇,若二人不熟定是叫邵衍诚惶诚恐许久,可交心后一听,那股甜意顺着脊柱攀爬,叫邵衍快要酥倒。
当着长辈面他不敢放肆,可一开口,就是不成句子的讷讷。
喻台见邵衍羞得快要掩面而逃,笑嘻嘻地和表哥表弟一道拥簇着邵衍在案几一头的圈椅坐下。
邵衍在谢四爷的示意下打开一看,内里空白,可他从印花就知用途。
宝知施施然在对面落座,举着笔对他道:“原先拖久了,今日才抽出一日大家都有闲暇来写请柬。”
这样热热闹闹一大家一道来讨论宴请情形,是邵衍第一次经历的。
以往长泰郡主宴客自有丫头婆子秉着册子请客,哪里要主人家来处理。
可这份亲近与温馨却是再精细的册子也无法比过的。
说是一起写,也就是宝知与邵衍二人动笔,弟弟妹妹在一边捣乱。
“这个张二公子以前同我斗过嘴,不要请他!”喻台说。
邵衍好脾气地应下,将写了一半的请柬丢到一边。
可松清道:“他弟弟张六跟我关系好,我们若是越过张二,请了张六,那张六就要吃编排了。”
邵衍又将那张写了一半的请柬捡回来,继续写。
松源道:“若是这样,何苦害得他们家里乱糟糟,不如都不请。”
“不行!他是我好友,我说了我大姐姐成亲请他来玩,怎能言而无信?”
……
谢四爷只不过是一打头跟他盘点一些京内姻亲与内里正守孝的人家,余下任由孩子们胡闹。
宝知这头在写女客,只有一个宜曼在玩闹,压力倒是小。
乔氏坐在一旁,时不时饮口茶,指导宝知哪些人必然要请,哪些人可有可无。
她悠然自得,抬头一看,见邵衍被几个弟弟拉扯着评理,鬓边都落下碎发,忍不住低头咬唇一笑。
宝知心中却想,若是邵衍做了父亲,也会是这样,是个温柔的好父亲。
这是多么幸福的时光啊。
家庭的温暖抚慰了她对死亡与离世的恐惧。
庆风院里洋溢着春末夏初的向荣,只不过是几丈的距离,却将院外人隔绝在这片温馨之外。
今日还有些风,见桥伺候着邵闻璟多着了件外袍,可他仍然遍体生寒。
隐约可见的院中央风光美好得似一幅画,眉眼漂亮的男女相对而坐,长辈们带着慈爱任由孩子们打闹。
呵!多美!
敞开的院门却犹如无形的高墙。
墙这边是春,墙这头是冬。
他们是一类人。
他是一类人。孤家寡人。
外祖母内里已被病痛与忧虑掏空,整个人都衰败下去,只得用最好的药吊着。
他带着少有的茫然在侯府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邵闻璟向来心狠,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
不能怪他,他亲眼看着父亲被最信任的人所害。
他不狠,就轮到他下一个被端上桌吃干抹尽。
故而他忠实地信奉等价交换。
胜邪是捡来的野狗,需要有口饭吃,有块干燥的地面睡,邵闻璟给予他所需,才能更得心应手地使这把剑。
周寄是被赶于偏房底下生出的嫡出好竹,渴望振兴大房,为被逼死的父母正名,邵闻璟给他东宫这块匾牌,叫他堂堂正正地从正门接受叔叔婶婶的请罪。
东宫所有人的把柄与痛点事无巨细记录在他心底。
他不写手札。只有藏在心底的才是秘密。
可是郡主娘娘不同。
他曾经一味认为自己是她的秘密武器,她拖着大病痊愈的身子大张旗鼓站在东宫门口,将被烟火熏得满脸黢黑的他勉强抱在怀中,用肉身一路护送。
她为他谋策,为他请老师,为他造势,甚至从他刚出生时就布局,从遥远的成安埋下一粒种子,等到时机成熟,再将培养许久的花奉上,过关斩将,一路芬芳,最后亲手恭送他登上最高的位置。
等到现在,他才肯承认,她对他的爱远远压过对权势的审时度势。
他那满足自身需求总要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再展开的性格已经将他误了一次——子欲养而亲不待。
时不我待啊。
邵闻璟由此及彼,从偏执追寻的那毫无突破口暗恋猛然惊醒,发觉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了。
他是皇帝,还需自洽?他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有的是人替他描补。
多年后,即便他身负骂名,也要同她一道纠缠。
不死不休。
胜邪就见主上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表的笑意,似是洒脱,似是沉沦,随后就见邵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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