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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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该起床了，不是说好了一起去田里摘菜吗？你怎么还不起床呢”

吴念跪在地上，握着奶奶骨瘦如皮的手，上面包裹着暗褐色的纱布，把脸凑上去

“您看看您的手，我上次不是和您说了吗？洗完手之后要摸点护手的，你看看，都有点裂缝了”

吴念和往常一样，轻声诉说着

一大滴一大滴的眼泪落在老人的手臂上，砸在漆黑的泥土之上

“疼不疼啊？奶奶，你疼不疼”

一颗心仿佛被人握住，然后决绝的掏出，扔在冰天雪地之中

吴念再也忍不住的嘶声大哭起来，小小的脸上满是疯狂的绝望，眼泪横流，势不可挡，几近崩溃

就像是一匹受伤的狼，在无际的旷野上嚎叫，惨伤中夹杂着愤怒和悲伤

家里没有大人，也没有什么亲戚，奶奶被村里人催促着很快安葬，连丧礼都没有

吴念不同意和村里人吵了几次，以失败告终，只是花了钱，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材

晚上，吴念空茫的靠住棺木，身体如枯木般僵硬，就是好像万念俱灰，整个人都被抽空了一样，堆在地上的，仅仅是一具躯壳

她张了张口，慢慢诉说

“奶奶，您这辈子辛苦了，到了那边您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再这么辛苦了知道吗？我已经长大了，不用担心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女孩，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其实，她是我喜欢的人

奶奶，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啊，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女生，其实不瞒你说，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可是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我控制不住，你是不是也挺像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奶奶”

吴念动了动发麻的脚，蜷缩着抱着自己

“她对我很好，对我很温柔，有什么事呢，总是会第一时间想着我，关心我

我给您说奶奶，她有时候也可傻了，我上次生病的她竟然冒着大雨从家来给我送药，结果她自己也生病了，可是那时我不知道

她还和小孩子一样，喜欢喝可乐，喜欢撒娇，喜欢黏人，有时候也喜欢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其实我都发现了好几次了，只不过我没拆穿她，你说我是不是还挺懂事的，奶奶

……

说了这么多，奶奶是不是也觉得她挺不错的，可是，她不要我了奶奶，不要我了”

吴念忍不住哽咽，鼻尖凝起酸涩，眼泪和顺势掉出来

“你现在也是不是也不要我了，奶奶，你说好了陪我一辈子呢，怎么就说话不算数了呢”

夜里的人总是格外的脆弱，她抱紧了自己，把脸埋在了枕头上

绣花的枕头上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像家又像奶奶身上的甜味，带着一丝烟火的温暖

可转瞬，温暖就散了

第二天，天色很好，吴念看着那张黑白色照片，陪了奶奶好长时间

她回到家，回到一个人的家

这里再也没有人为她亮起一盏灯，也再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出门迎接她

不知何时开始，一点点的失望逐渐积累，变成不可挽回的绝望

她木然地坐在地上，没有痛苦，没有表情，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眼泪无息地从脸上滑落，眸光死寂一片

魏来坐在窗边，手里叼着一支烟，旁边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酒瓶子

在昏暗的月色翻云吐雾，看着手机屏幕不停亮起又暗下来，她的心也褶皱的不成样子

她没有告诉吴念，自己想过死亡，不止一次

一股邪恶的念头在她脑子里滋长着，越发蛮横，不讲道理

死亡，可怕吗？

可能对于其他人来讲，是可怕的，可是对于自己来说，是解脱

她从来就不喜欢这个世界，而是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让她原本的世界散发了光彩，也对这个世界有了向往，可是，现在这份光彩正在消退，归于黑白

每当她拿着冰冷的小刀接触到自己的皮肤时，她退缩了，她担心吴念会害怕

害怕会吴念给留下阴影，害怕她会成为被人们谈论的话题，害怕她会为自己伤心

她自己本就破碎不堪，又如何能够给吴念一个灿烂般的未来

她给不了，自己配不上吴念，真的，从来都是

她不想拖累吴念，也不想自己给吴念带来一些不好的影响

可是，影响已经带来了

和吴念约定看海第二天，她见到了那张照片，也见到了王浩，也了解到吴念的童年和她一样充满荆棘

那天王浩加了她的微信，验证消息很简单，只要五个字——吴念，同型恋

她点了同意，随后又看到那张接吻的照片

她脑袋里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就断了，满脑子都是她们被人知道了，然后被人嫌弃了

她自己无所谓，可是吴念不行